秦峫最终还是应了陪苏棠一起去赏花会。
“咱们底下还开着间布庄,下午我让人送料子去你那里,你多挑挑,这秋装也该做起来了。”
老夫人说着话摸了摸苏棠身上的衣裳,她不是个穷奢极欲的人,可也看得出来她身上的料子都算不得好,至少比上回苏玉卿来的时候穿的衣裳要差上许多。
虽说是嫡庶有别,可差的也太多了些。
她心里怜惜苏棠,便总想着多给些东西。
秦峫却摆了下手:“不用那么麻烦,我下午得闲带她去布庄看看吧。”
“那感情好,”秦老夫人终于给了秦峫一个笑脸,“你回来也没什么事,正该多带着人出去走动。”
苏棠道了谢,也看出来了秦老夫人还有话要和秦峫说,十分识趣的要告退,秦老夫人连忙喊了红杏将软轿抬出来送她回去,苏棠拒绝了,她这脚其实已经不要紧了,小心一些便无妨。
祖孙两人也都没勉强,只嘱咐红杏要好生将人送回去,等她不见了影子,秦老夫人的脸才又拉了下来。
“你前天去苏家了?”
秦峫咳了一声,他就知道这事儿会传到老夫人耳朵里,旁人不说,那镇远侯府可是老夫人的娘家,他用了人家的小公子一回,这事怎么都不能消下去。
“你说说你,真是没出息,先前那姑娘看见你吓成那样,你都忘了?”
秦峫也不好反驳,只能低着头听老夫人发牢骚。
“这苏家以往看着还是个好的,现在倒是处处都透着蠢,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?还想掺和夺嫡之争,就不怕把自己一家子都赔进去?”
这也是秦峫很不满的地方,只是他是小辈,有些话不好直说。
“这件事的确是苏家不对,这次我已经告诫过他们了,想必以后会有所收敛。”
“收敛?”
秦老夫人冷笑一声,她相信秦峫警告过对方,但人性本贪,这些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住?
“你日后还是多盯着些吧,免得再给你惹麻烦。”
她对苏家实在是很不满意,可婚事虽然没成,苏家的女儿却已经进门了一个,她再怎么样也得给苏棠留点颜面。
“罢了,留你下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……现在求人办事知道难了吧?早就说让你娶妻,这种事若是你媳妇去后宅走动,不比你轻省得多?”
秦峫这才反应过来老夫人口中的赏花会的目的。
“祖母,这怕是不妥……”
“没什么不妥的,”秦老夫人一口否决,“我不偏心,你若是娶了正妻,该给的教导,该引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落下,但你得给我娶回来。”
说到后面秦老夫人再次恼怒起来,秦峫无可辩驳,只好答应下来。
“把你这幅样子收起来,人家姑娘没对不起你,别闹得好像人家欠你一样。”
秦老夫人又教训了一句,秦峫哭笑不得,真说起来苏棠其实是欠了他的,只是还是那句话,这是小辈之间的事,他不想带累老人家跟着操心,还是不提的好。
“行行行,我知道了,下午我带她出去逛逛,缺什么都补给她。”
“这就对了,也别等下午了,这就去吧。”
秦老夫人挥了挥手,撵着人走了。
秦峫出了明德堂的门才揉了下额角,京城和边塞看着不一样,却又好像没什么不同,他原本以为,只有边塞那种刀口舔血的地方,才需要女人把另半边天顶起来,原来京城也一样。
老夫人的话很对,他这样的身份行动起来诸多掣肘,若是日后有什么事能通过内院交涉,的确会简单方便许多,可看苏玉卿对他的态度,两人的婚事怕是还有的磨,现在只能指望苏棠了。
是不是得给点什么东西收买她?
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刚才苏棠收到兔子时的样子,他扯了下嘴角,他好像已经把人收买了。
他让人备了马车,抬脚往清苑去,半路上又遇见了郑嬷嬷,他蹙了下眉头,是自己的错觉吗?怎么觉得每次去清苑,总能遇见她?
“何事?”
“昨天爷不告而别,苏家那边像是很生气,今天托人来问了一句,可是他们苏家失礼,得罪了爷你……这是怎么了?若是误会一场,爷是不是去解释一句比较好?”
解释?
秦峫哂了一声,连郑嬷嬷都没有理会便抬脚走了。
他不生气苏玉卿嫌弃他,不好的习惯他改就是了,可昨天饭桌上的情形却足够人恼怒,暂时冷一冷苏家也好。
郑嬷嬷很惊讶他的态度,可看他的脸色又不敢追问,只能偷偷让人去给苏家报了个信,说只是误会一场,请苏家不要在意。
虽说那一家官职都不高,可好歹是连襟的亲戚,眼下国公府靠不住,他们只能和苏家走得近一些,如此才可相互扶持。
秦峫对此一无所知,大步到了清苑,苏棠正在教两个小丫头识字,一笔一划的写她们的名字,巴掌大的脸板起来,瞧着颇有些可爱,他也没打扰,靠在门上就这么看着,直到苏棠察觉到不对侧头看了过来。
“将军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?”
她仰头笑起来,眼睛亮的晃人眼。
“忽然想起来还没带你出去吃过饭,就今天吧。”
“真的?”
苏棠很是惊喜,她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有在酒楼里用过饭。
“多谢将军。”
她一瘸一拐的给了秦峫一个拥抱,不等他回应便匆匆回了屋子去换衣服。
秦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怀抱,完全没有意识到苏棠是在勾引他,反而有点莫名的喜欢,被人畏惧久了,这难得的亲近实在是让人喜欢……苏棠若是他亲妹妹就好了。
短短一小会儿苏棠便换了衣裳出来,秦峫带她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山海楼,他不知道苏棠喜欢吃什么便将菜单子递了过去,却不想她一开口竟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菜。
“不用如此迁就我,选你喜欢的就好。”
“我都喜欢。”
苏棠说话的时候一直打量着周围,带着纯然的新奇,秦峫有些惊讶:“一次都没来过?”
苏棠自窗户里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大街,这才开口:“京城女子是不好随便出门的,而且这酒楼很贵吧?”
秦峫倒是没刻意问过价钱,他能吃苦也能享福,不会太过计较这些,倒是苏家不一样,清流之家日子难免会拮据一些。
他正想安抚苏棠两句,底下一阵喧闹声忽然传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