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回到将军府的时候,天色已经暗了,虽然路并不算远,但苏棠似是很少这么上街,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,起初秦峫还没发现,直到后来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就没了声,他这才注意到她眼底的渴望。
于是不长的一条路,他们来回走了两趟,每个摊位都要停下来看一看。
起初苏棠还很羞涩,不太敢露脸,可后来被那么多新鲜东西吸引了注意力,也就顾不得了,这么一折腾,回府的时候刚好赶上晚膳,红杏已经在门前等着他们了,还带了软轿,可一瞧是秦峫背着人回来的,立刻就把软轿撵了下去。
“爷和姑娘回来了,今天街上逛得怎么样?”
苏棠被这么背了一下午,已经有些习惯了,瞧见红杏也没反应过来害羞,还带着几分逛街后的兴奋:“街上很热闹,好些我没见过的东西。”
红杏往她身后看了一眼,没瞧见人跟着有些惊讶:“姑娘就没买些什么?”
“看看就够了。”
苏棠仍旧很高兴,可秦峫却被提醒了,他们在街上逛了那么久,苏棠竟然一次都没有开口说要买什么东西,明明她看什么都很喜欢的……
啧,今天在铺子里白教训她了,都说了该说话的时候要说话,看来她是根本没听进去。
倒也怪不得她,有些习惯想改不是那么容易的,说起来今天也是他的问题,明知道苏棠和哑巴差不了多少,他也没多注意两分,她的心思那么好猜,但凡他肯多用点心,就能知道她想要什么。
“姑娘可真是会给爷省钱。”
红杏半真半假的笑话了一句,苏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,并没有说什么,倒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伏在秦峫背上很不成样子,小声说要下地。
秦峫笑了一声:“都一下午了,还差这点?”
他将人送回了清苑,嘱咐了一句好生歇着,这才转身走了。
苏棠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,今天布庄里的事情一幕幕闪过脑海,她抬手揪住了胸口的衣裳,心跳有些快,明明那么大度的人,听见了苏金铭说了他坏话也没有计较,却因为她被欺负了,就将人教训的那么惨。
他心里,是不是也有些在意她了呢?
这本是她意料之中的进展,可也不知道为什么,一想到这种可能,她脸颊就控制不住的发烫,秦峫……
秦峫猛地打了个喷嚏,好端端地打喷嚏,是有人骂他还是有人想他?
骂他的人好找,想他的人也好找。
他回头看了眼清苑,轻轻啧了一声,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很有些轻浮孟浪,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,他就已经很笃定苏棠对他的情谊了。
给不了反馈,他也要好好补偿,最好是能把这份情谊转变成兄妹情。
他收回目光,大步回了武轩,可许是今天背人背了太久的缘故,这冷不丁一放下,竟然有种背上少了东西的错觉,轻飘飘的让人很不习惯,回了院子他还一直在揉肩膀。
郑嬷嬷正在等他,一见他这样还以为是受了伤,忙不迭迎了上来:“爷,这是怎么了?”
“没事,”他又晃了下肩膀,回想着苏棠的重量,眉心蹙了一下,“清苑那边的份例是多少?给她涨一涨,也太瘦了。”
郑嬷嬷听了前半句,还以为是要削减苏棠的拥堵,却没想到后面话锋急转,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,不由呆了呆,回神后脸色瞬间难看下去,涨份例?凭什么给她涨份例?
一个妾而已,又没为将军府做什么事,一天天的白吃白喝,还想涨份例?
“没听见我的话?愣着干什么?”
秦峫抬眼看过来,语气里已经带了点不耐烦,他素来令行禁止,讲究速度,很不喜欢旁人浪费他时间。
郑嬷嬷被唬得回了神,连忙应声:“老奴知道了,待会就交代下去……”
可心里仍旧不痛快,所以话音落下后她再次开口:“爷怎么忽然想起这茬了?是不是那苏姑娘告状说府里苛待她了?”
“没有,”秦峫没听出来她话里的不善,仍旧揉着肩膀,“今天背她的时候觉得她太轻了,以往她在苏家日子过的清贫,身体有些亏损,既然到了秦家,就得给她好生养一养。”
最好养的白白胖胖的,一定招人喜欢。
他眼底不自觉染了几分笑意,可随即那点愉悦就被耳边的冷笑声打断了:“原来是说苏家苛待她了,爷,您怎么能信她的话?”
她立刻想起了清苑打听秦峫行踪的事情来,这几天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告状,眼下正合适。
“您是不知道她心思多深,就前几天您去苏家的事,您这前脚刚去了清苑,后脚她就派人去打听您的行踪了,您可是不许旁人打听的,她这么做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,这可不能姑息啊。”
这次语气里的嫌恶十分鲜明,即便是秦峫素来对情绪不敏感,也听出了不对劲,可碍着这是母亲留下的人,他又的确不许后宅过问他的行踪,所以他按捺住了脾气:“这件事她和我说过了,那不是为了打探我的行踪,只是想问问用不用给我准备饭菜,你想多了。”
郑嬷嬷没想到他竟然会维护苏棠,当时被气得额角突突直跳,情绪也有些激动:“爷,您可不能被骗了啊,她一个庶女,又上赶着来给人做妾……”
这话以往秦峫自己也说过,可不知为何,现在听来却刺耳的厉害,他脸色不自觉难看下去,郑嬷嬷却一无所觉,还在滔滔不绝——
“……她还说娘家的坏话,这就是个白眼狼啊,爷,咱们和苏家来往那么多年了,他们是什么人您最清楚,怎么能因为一个小贱人的话……”
“够了!”
秦峫厉喝一声打断了郑嬷嬷的话,唬的对方一哆嗦,险些咬了舌头。
秦峫却懒得理会,看过去的目光满是寒凉,苏家什么为人以往他绝自己知道的很清楚,可现在他不敢确定了,苏金铭那句冤大头现在还很清晰的在他耳边。
但他愤怒却不是因为这个,而是郑嬷嬷的忘恩负义和以下犯上。
“你给我记清楚了,不管苏棠做过什么,她都没有对不起你,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,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说她,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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